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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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越靈看著楚汋，有些錯愕，“你怎麽知道......”
然後她住了嘴。
是了，楚汋的背後是一整個鳴鳳閣，江湖上也好，朝堂上也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更何況雲暮樓的事情鬧得這樣大，想知道都不難。
她默然片刻，點了點頭，說：“我要走了，也許今晚就得走。”
楚汋在與喻越靈在一起時就知道他們一定會經歷這樣的離別，事實就是如喻越靈所說的那般，在同路過後他們就得分道揚鑣。但他還是想試一試，他把天下作為自己的棋盤，好像沒有什麽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內，他覺得自己也能改變這個早已既定的結局。
但是他錯了。
命運就是公平地玩弄著每一個人，不會有什麽例外。他在來找喻越靈之前也許還懷有期待，但此刻全然消散。
“一定要馬上走嗎？”楚汋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眼裏全是掙紮，說，“我們明日就成婚了。”
喻越靈知道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並不公平，但是她的確得盡早回去，雲暮樓的情況拖一天便惡化一天，作為樓主她有她必須完成的使命。在遠黛給她遞信時她就應該動身，但她沒有這麽做，因為她也天真地以為自己還能拖上一陣，再和楚汋多待上一會兒。
她只能說：“我會盡快回來的，到時候我們再成婚。”
可是楚汋不信，他曾經也這樣和叔母承諾，在入京得到好名次之後他就會將她接到京城中去，但是這根本就只是空話，到最後他連骨灰都接不回來。也就是這件事後他就不再相信什麽以後，甚至對他來說，他寧肯曾經擁有。
所以楚汋沒有答應喻越靈，他註視著她，說：“我們的日子是在倒數中度過的。”
喻越靈頓了一下。
“從一開始就是倒數。我一開始其實並不貪心，我想和你在一起，當時我覺得只有那麽一年也好，該離開的時候我會去主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越到後面我越貪婪，我想和你每時每刻在一起。我有時候想不如我不去反這個天地，就把現狀維持下去，陳世胤不會死，你也不會在完成報仇之後離開我，讓我徹底成為一個孤家寡人。可是我又覺得這對你不公平，你那麽愛自由。”楚汋有些茫然，說，“我們明明沒有多久時間了，現在你又要走。”
喻越靈很久之後才開口，她的聲音沙啞，“楚汋，我們都身不由己。”
楚汋很想大罵命運，說憑什麽讓我們身不由己。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優雅又知趣地往後退一步，然後小心翼翼地問眼前人，“你打算去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等我已經破開了京城的城門，最後跟我見上一面，然後就行走江湖，做個自由人？”
“不。”他自嘲地笑，“也許今日就是最後一面。”
喻越靈覺得今晚的楚汋有些近乎無理取鬧，她說：“我只是去處理雲暮樓內的一些事情，不需要很久。其餘五州尚未動亂，等我回來，我們還可以有時間......”
“就在剛剛，荊州太守已經修了書來向我投誠。”楚汋打斷了她的話，說，“荊州的軍隊歸於我的麾下，如今我可以隨時向京城發起進攻。”
“荊州？”喻越靈猛地看向他，“怎麽荊州也......”
楚汋說：“陳世胤民怨太重了，他倒下之後各地便蠢蠢欲動，梁州城的太守已經做了土皇帝，京城裏黨爭不斷，再加上陳世胤沒有任何子嗣，人人都覬覦著那個位置。”
喻越靈沒有說話，她終於知道了今晚楚汋不對勁的原因。
荊州投誠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京城如今對楚汋來說是囊中之物，意味著大景命數已盡，只要他願意攻入京城，大景幾百年的國祚便會化為烏有，更意味著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許就隨著楚汋的一聲令下就走到盡頭了。
所以她這一走，也許就真如楚汋所說，他們會很久很久，也許永遠，都不會見面了。
這是他們早就說好的，在楚汋登上皇位之後，他們這場大夢就會醒來。甚至喻越靈在很久之前的夜晚，曾同楚汋這麽說：“楚汋，也許你坐上皇位的前一天，我就已經在天涯海角四處流浪了。”
楚汋追問她為什麽。
她那時想了想，回答他說，你們爭破了頭，就是為了那個至尊之位，可我覺得那個位置太過孤單。也許我只是害怕，當我看見你成為全天下最孤單的人的那一天，我真的會為了你改變主意。
喻越靈就是這麽一個人，她不臣服於愛，她只遵從自己。所以她望著楚汋，殘忍地開口，“那我更要回雲暮樓。”
“漠族已經等不及了，阿布爾斯郎把帝車全部引走，定是為了安插人接應漠族的軍隊。”喻越靈說，“漠族隨時有可能向冀州發起進攻，但冀州只有令狐家的廢物，帶著一群沒有打過仗的兵，他們抵抗不了漠族的兵。”
“你先前讓冷蕊訓練防守軍，以備不時之需，但你無法在沒有稱帝之前派冷蕊帶著這支軍隊進入冀州，因為對冀州城而言他們是叛徒。如果布日固德在你攻入京城之時發起進攻，這件事就會變得很麻煩。”喻越靈看著楚汋，說，“但是雲暮樓的人可以進入冀州。”
楚汋忽然抱住了喻越靈，他緊緊地攥緊了喻越靈的手。
喻越靈還在繼續說：“雲暮樓算不上什麽正式的軍隊，所以肯定是不能在戰場上和漠族廝殺的，我會下達最後一個任務給他們，只要殺了漠族的任何將領，就能徹底恢覆自由，雲暮樓不再桎梏他們。布日固德肯定會跟著軍隊一起來，屆時我也能和他做個了結。沒有了將領的漠族軍隊只能是一盤散沙。到那時，你也已經替我報了仇吧。”
“只是可惜啊。”喻越靈故作輕松地說，“這麽美好的夜晚，以後也不能和你一起經歷了。”
楚汋凝望了她很久，久到喻越靈已經打算找個機會結束這場令人難過的對話。他終於開了口，說：“我們成婚吧，現在就成。不需要任何人主婚，也不需要銅鑼聲漫天，綾羅綢緞都不需要。”
喻越靈聽見他輕聲地說：“就當，留個念想。”
喻越靈覺得她和楚汋也許都瘋了。
他們就這樣潦草又匆忙地在十五的夜晚換上了早已織好的婚服，喻越靈甚至連釵子都沒有戴，頭發十分簡單地束起來，粉黛朱紅她皆未施，紅色的蓋頭將她的視線遮蓋。
屋內的蠟燭很暗，風吹得它搖曳無比，照出新人的剪影。給這間屋子添上了更加旖旎的意味。
楚汋牽著喻越靈的手，他們並肩走在楚汋屋內早已布置好的喜堂內，每一步都很慢，卻又很堅定，四周都靜悄悄的，他們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周圍沒有主婚的人，他們站於堂間，由楚汋自己主婚。
“一拜天地——”
楚汋與喻越靈面向著屋外的日月星辰，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楚汋牽著喻越靈的手，他們面對著堂前的佛像，作了二拜。
“夫妻對拜——”
他們二人相對，作了三拜。
“今日我楚汋與喻越靈在此結為夫妻，天地可鑒，日月作誓。”楚汋面對著喻越靈，緩緩道，“此生不換。”
喻越靈透著自己的紅蓋頭看著楚汋，她忽然笑起來，她的笑那麽輕，惹得楚汋忍不住問：“怎麽了？”
喻越靈說：“此生不換，這是你說的。”
然後楚汋看見她將自己的蓋頭掀了起來，隨即熾烈又滾燙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帶著決絕又痛苦的味道。
楚汋很快回應她，他們吻的倉皇又珍重，似乎要糾纏到地老天荒。
喻越靈被楚汋輕輕抱起來，他的手是那麽有力，剎那間她落到了柔軟的被衾之上。
“我愛你。”楚汋不停地說著，“我好愛你。”
喻越靈用親吻回應他。
帷帳輕落，一晌貪歡。
翌日醒來之時，楚汋身邊的被衾早已冷了下來，留下一封墨水尚未幹涸的信與一塊玉佩環。
見字如唔。
閻翼軍與赤霄軍見此佩環即聽號令，六萬軍隊皆歸於你麾下。
我對楚沅食言，無法親手教導她武功，唯留一本劍譜，壓於我屋子中花瓶底下，請你代為轉交與她。
萬事俱備，大勢已成。大景頃刻即可倒塌，你大可放手去做，我會在冀州為你做最後的墻。
楚汋將信收好，再擡眼時就只有冷酷。
所有的柔情與不理智全數被他留在了昨日，他不再拖沓，也不會再停住腳步。
他要以袞州為口子，將大景的社稷撕得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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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越靈看著楚汋，有些錯愕，“你怎麽知道......”
然後她住了嘴。
是了，楚汋的背後是一整個鳴鳳閣，江湖上也好，朝堂上也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更何況雲暮樓的事情鬧得這樣大，想知道都不難。
她默然片刻，點了點頭，說：“我要走了，也許今晚就得走。”
楚汋在與喻越靈在一起時就知道他們一定會經歷這樣的離別，事實就是如喻越靈所說的那般，在同路過後他們就得分道揚鑣。但他還是想試一試，他把天下作為自己的棋盤，好像沒有什麽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內，他覺得自己也能改變這個早已既定的結局。
但是他錯了。
命運就是公平地玩弄著每一個人，不會有什麽例外。他在來找喻越靈之前也許還懷有期待，但此刻全然消散。
“一定要馬上走嗎？”楚汋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眼裏全是掙紮，說，“我們明日就成婚了。”
喻越靈知道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並不公平，但是她的確得盡早回去，雲暮樓的情況拖一天便惡化一天，作為樓主她有她必須完成的使命。在遠黛給她遞信時她就應該動身，但她沒有這麽做，因為她也天真地以為自己還能拖上一陣，再和楚汋多待上一會兒。
她只能說：“我會盡快回來的，到時候我們再成婚。”
可是楚汋不信，他曾經也這樣和叔母承諾，在入京得到好名次之後他就會將她接到京城中去，但是這根本就只是空話，到最後他連骨灰都接不回來。也就是這件事後他就不再相信什麽以後，甚至對他來說，他寧肯曾經擁有。
所以楚汋沒有答應喻越靈，他註視著她，說：“我們的日子是在倒數中度過的。”
喻越靈頓了一下。
“從一開始就是倒數。我一開始其實並不貪心，我想和你在一起，當時我覺得只有那麽一年也好，該離開的時候我會去主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越到後面我越貪婪，我想和你每時每刻在一起。我有時候想不如我不去反這個天地，就把現狀維持下去，陳世胤不會死，你也不會在完成報仇之後離開我，讓我徹底成為一個孤家寡人。可是我又覺得這對你不公平，你那麽愛自由。”楚汋有些茫然，說，“我們明明沒有多久時間了，現在你又要走。”
喻越靈很久之後才開口，她的聲音沙啞，“楚汋，我們都身不由己。”
楚汋很想大罵命運，說憑什麽讓我們身不由己。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優雅又知趣地往後退一步，然後小心翼翼地問眼前人，“你打算去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等我已經破開了京城的城門，最後跟我見上一面，然後就行走江湖，做個自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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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越靈覺得今晚的楚汋有些近乎無理取鬧，她說：“我只是去處理雲暮樓內的一些事情，不需要很久。其餘五州尚未動亂，等我回來，我們還可以有時間......”
“就在剛剛，荊州太守已經修了書來向我投誠。”楚汋打斷了她的話，說，“荊州的軍隊歸於我的麾下，如今我可以隨時向京城發起進攻。”
“荊州？”喻越靈猛地看向他，“怎麽荊州也......”
楚汋說：“陳世胤民怨太重了，他倒下之後各地便蠢蠢欲動，梁州城的太守已經做了土皇帝，京城裏黨爭不斷，再加上陳世胤沒有任何子嗣，人人都覬覦著那個位置。”
喻越靈沒有說話，她終於知道了今晚楚汋不對勁的原因。
荊州投誠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京城如今對楚汋來說是囊中之物，意味著大景命數已盡，只要他願意攻入京城，大景幾百年的國祚便會化為烏有，更意味著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許就隨著楚汋的一聲令下就走到盡頭了。
所以她這一走，也許就真如楚汋所說，他們會很久很久，也許永遠，都不會見面了。
這是他們早就說好的，在楚汋登上皇位之後，他們這場大夢就會醒來。甚至喻越靈在很久之前的夜晚，曾同楚汋這麽說：“楚汋，也許你坐上皇位的前一天，我就已經在天涯海角四處流浪了。”
楚汋追問她為什麽。
她那時想了想，回答他說，你們爭破了頭，就是為了那個至尊之位，可我覺得那個位置太過孤單。也許我只是害怕，當我看見你成為全天下最孤單的人的那一天，我真的會為了你改變主意。
喻越靈就是這麽一個人，她不臣服於愛，她只遵從自己。所以她望著楚汋，殘忍地開口，“那我更要回雲暮樓。”
“漠族已經等不及了，阿布爾斯郎把帝車全部引走，定是為了安插人接應漠族的軍隊。”喻越靈說，“漠族隨時有可能向冀州發起進攻，但冀州只有令狐家的廢物，帶著一群沒有打過仗的兵，他們抵抗不了漠族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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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汋忽然抱住了喻越靈，他緊緊地攥緊了喻越靈的手。
喻越靈還在繼續說：“雲暮樓算不上什麽正式的軍隊，所以肯定是不能在戰場上和漠族廝殺的，我會下達最後一個任務給他們，只要殺了漠族的任何將領，就能徹底恢覆自由，雲暮樓不再桎梏他們。布日固德肯定會跟著軍隊一起來，屆時我也能和他做個了結。沒有了將領的漠族軍隊只能是一盤散沙。到那時，你也已經替我報了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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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汋凝望了她很久，久到喻越靈已經打算找個機會結束這場令人難過的對話。他終於開了口，說：“我們成婚吧，現在就成。不需要任何人主婚，也不需要銅鑼聲漫天，綾羅綢緞都不需要。”
喻越靈聽見他輕聲地說：“就當，留個念想。”
喻越靈覺得她和楚汋也許都瘋了。
他們就這樣潦草又匆忙地在十五的夜晚換上了早已織好的婚服，喻越靈甚至連釵子都沒有戴，頭發十分簡單地束起來，粉黛朱紅她皆未施，紅色的蓋頭將她的視線遮蓋。
屋內的蠟燭很暗，風吹得它搖曳無比，照出新人的剪影。給這間屋子添上了更加旖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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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沒有主婚的人，他們站於堂間，由楚汋自己主婚。
“一拜天地——”
楚汋與喻越靈面向著屋外的日月星辰，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楚汋牽著喻越靈的手，他們面對著堂前的佛像，作了二拜。
“夫妻對拜——”
他們二人相對，作了三拜。
“今日我楚汋與喻越靈在此結為夫妻，天地可鑒，日月作誓。”楚汋面對著喻越靈，緩緩道，“此生不換。”
喻越靈透著自己的紅蓋頭看著楚汋，她忽然笑起來，她的笑那麽輕，惹得楚汋忍不住問：“怎麽了？”
喻越靈說：“此生不換，這是你說的。”
然後楚汋看見她將自己的蓋頭掀了起來，隨即熾烈又滾燙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帶著決絕又痛苦的味道。
楚汋很快回應她，他們吻的倉皇又珍重，似乎要糾纏到地老天荒。
喻越靈被楚汋輕輕抱起來，他的手是那麽有力，剎那間她落到了柔軟的被衾之上。
“我愛你。”楚汋不停地說著，“我好愛你。”
喻越靈用親吻回應他。
帷帳輕落，一晌貪歡。
翌日醒來之時，楚汋身邊的被衾早已冷了下來，留下一封墨水尚未幹涸的信與一塊玉佩環。
見字如唔。
閻翼軍與赤霄軍見此佩環即聽號令，六萬軍隊皆歸於你麾下。
我對楚沅食言，無法親手教導她武功，唯留一本劍譜，壓於我屋子中花瓶底下，請你代為轉交與她。
萬事俱備，大勢已成。大景頃刻即可倒塌，你大可放手去做，我會在冀州為你做最後的墻。
楚汋將信收好，再擡眼時就只有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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